大温地区位于山海之间,自然生态被人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树多溪流湖泊多,历史久一些的社区一般绿化得很好,如果注意观察,会发现野鸟们有的干脆直接就住在院子里的灌木丛里,有的常常从附近林子里飞到社区里逛逛。常常出现的十三种鸟儿,认不认得呢?
当然温村儿最出名的鸟儿莫过乌鸦(crow)了。人人认得。要说会弄混的就是它们的亲戚渡鸦(raven)而已,渡鸦飞起来尾羽不散开而乌鸦的会形成扇形,这是最容易辨认的特征。乌鸦是非常聪明的社会性动物,通常在大温地区几个森林或大树集中地筑起自己的村落养儿育女,对胆敢入侵或者甚至只是无辜经过的人和动物采取果断的有组织的进攻。
我家附近几百米处有一排大树,春天常看到乌鸦们为保护自己的雏鸟和白头鹰和鹰凖的战斗,很是惊心动魄。侵略者多半铩羽而归,但也有偷袭成功抓走雏鸟的。对了,这只雏鸟在父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们的保护下平安无事地长成青年鸦,也开始在社区的上空巡逻宣示它的势力范围:
这一对儿大概是它的亲戚:
去年底看到另一对在邻居家门口高大的樱桃树上约会,估计今年开春又能生出新的一批乌鸦蛋子统治大温的天空与大地:
战斗力十足的本地乌鸦获得了人类的敬畏,惹不起躲得起啊。本地人多半听说过一只盘踞温哥华东区的鸦老大Canuck(绰号加拿大人)的故事。他到过犯罪现场,在警方眼皮子底下抢走了一把带血的刀子,飞进过餐厅,从食客盘里拖走了薯条。闲时站在小学操场栅栏上监督孩子们踢足球。鸦老大甚至有自己的推特账号。几年前年老死去之后人类粉丝们还给他办了个纪念仪式。
怕乌鸦的不仅仅是两足兽人类。乌鸦会袭击比它们小的鸟类、田鼠之类的小动物。我开始在院子里放鸟食的时候参考了不少文章,都提醒说喂鸟器最好不要放在太空旷的位置,那样太容易让猛禽冲下来袭击前来吃饭饭的小鸟,也不要放在容易让猫之类动物隐身的太浓密的树丛里。
因为在院子里挂了喂鸟器,各种鸟儿常常来光顾。听着它们的歌声,看着它们的身姿,无忧无虑的样子,非常治愈。
首先是蜂鸟。大部分的蜂鸟种类生活在中南美和美国南部,因为气候变暖,有些蜂鸟北迁栖息地到BC省了。有些还是保持候鸟的习性,比如棕煌蜂鸟(Rufous Hummingbird),天冷就要南飞几千公里去度假。安氏蜂鸟(Anna’s Hummingbird)已经习惯了本地的冬天,一年四季在后院可见。
这是雌蜂鸟,头上背上和翅膀都是绿金色,有两根比较长的深色尾羽,脖子那里有几片深色羽毛:
停在喂鸟器上喝糖水,憨态可掬,个头还不到一个木头晾衣夹子的大小,非常非常轻,是唯一能够随时在空中直升、直降、停留、倒着飞的鸟儿:
但安氏蜂鸟最引人入胜的是雄鸟,一般体型比雌鸟略小,它们从头部和脸颊到喉咙一直到肩部都被虹彩深色羽毛所覆盖,网络上常会看到蜂鸟甩个脑袋转个头颜色倏忽从黑色变成紫红色然后粉红色突然又紫红色总之变幻不定的视频,如果在现实中看到的话,比那个还要梦幻呢。这是因为这种羽毛的结构是类似于无数细小的晶状体以不同的角度和强度反射着光线,像蝴蝶一样:
当然,如果光线角度不对, 也可能呈现黑色:
而这只刚刚成年的雄蜂鸟的羽毛看上去像片片彩色鱼鳞夹杂进普通羽毛中,很有趣:
看蜂鸟们飞来喝糖水、到浴鸟盆那儿梳妆打扮,或者什么都不做就是静静地栖在枝条上,就已经令人放松下来了。原住民传说中蜂鸟是往来于神界和人间的使者,我也这么相信的。如果打算提供糖水给蜂鸟,记住糖水比例至少需要1比4,我一般配成1比3甚至更浓一些。蜂鸟虽然爱喝浓糖水,有花的时候直接吸花蜜,主食其实是蜘蛛之类的昆虫。
一年四季,温村的院子里都常常能看到黑眼灯草鹀(Junco),雄鸟的脑袋深黑色,背部略浅一些的黑色或者棕色,雌鸟或者雄鸟的幼鸟脑袋到背部都是深棕色。它们的肚皮通常白色,深色翅膀下面还藏着几根纯白色的硬羽,飞起来时银光一闪,很显眼。鸟喙的颜色浅白甚至带着一点傲娇的淡粉,跟江湖大佬一身棕黑的羽毛大氅很不般配。黑眼灯草鹀喜欢成群结队地到草地上寻找草籽吃,也光顾喂鸟器,很守规矩地排着队,不为谁先吃饭而打架。
这是雄鸟:
高踞枝头,雄鸟:
劈个叉,为觅食也是不顾形象:
排队洗个澡喝个水:
雌鸟的个头小多了:
有时候不凑巧,黑头山雀(Black-capped Chickadee)跟黑眼灯草鹀同时出现的话,它们很讲武德地在附近树枝上排开,耐心地等对方吃完才飞过去大餐。
黑头山雀和蜂鸟一样不怕人,我可以走得稍微近一点拍,据说小小鸟们视力极好,它们早就已经看到附近有人了,是否立刻飞走取决于它们的判断,比如说,知道我是好人,总给它们准备爱吃的去壳葵花籽、非洲黄菊籽(Nyger),冬天加餐还细心地把花生打碎了混进去,呵呵:
躲在丁香丛里,以为我看不见吗?
奖励我勤勤恳恳给弄好吃的,高歌一曲:
山雀的体型比黑眼灯草鹀小一些,黑白相间的脑袋、脖子和前胸,灰黑色的翅膀,很好辨认。它们也是一年四季的花园常客。
比它们体型更小的是丛山雀(bushtit),大概是雀形目中间最小的一种之一,资料上说体重5到6克。全身蓬松的羽毛使它们看上去没有那么小,有点像愤怒的小鸟的原型。丛山雀喜欢吃树叶上的虫子,我家的杞柳一直很健康,但去年突然长了不少蚜虫,几乎毫无征兆地天降大杀器,这帮勇士们扑啦啦来了几十只在灌木丛中一阵猛啄,然后呼啸而去。丛山雀就是这么治虫小能手还深藏功与名呢。最近不常来,大概无虫可吃,而我准备的鸟食都是素的,吸引不了它们。
这是最近黄昏散步时用手机拍的邻居家树上的丛山雀,它们总是成群出动,跳跃不止,很难拍到清晰的:
喜欢成群结队能把农民伯伯吃穷的是欧洲紫翅椋鸟(European Starling)。跟丛山雀很不一样的是,它们不是那么受欢迎。欧洲紫翅椋鸟颜值极高,黑紫色带着变幻莫测的虹彩的羽毛在冬天会长出白色的尖尖,看上去全身遍布斑点。欧洲紫翅椋鸟不是北美原生种。19世纪90年代纽约一群莎士比亚迷在纽约中央公园放飞了一百对,他们决心把莎士比亚著作中提到的欧洲鸟儿都引进到北美来。这一百对迅速在北美大陆定居并爆发式繁衍成了两百多万只,每年给农业造成难以想象的巨大经济损失。
欧洲紫翅椋鸟在居民区生活得很惬意,电线杆或者树干上打洞或者利用别的鸟儿的旧巢生儿育女:
常来居民区草地上找吃的,或者光顾喂鸟器。
凭心而论,它们确实很美丽啊,叫声好听,还能模仿二十几种其他鸟儿的叫声,甚至过往车辆的声音。鸟口从100对变成两百万只繁盛于江湖,必须有两刷子本事。。。
北美歌雀又名歌带鹀,英文名Song Sparrow,是本地最常见的雀形目鹀科野鸟。跟它们长得很近似的棕色鸟儿有好几种,一些观鸟指南建议先学会辨认最常见也最容易辨认的歌雀,然后将它们作为标准来对照其他鹀科小鸟就会相对容易一些。歌雀的声音高亢激昂,春夏打算睡个懒觉的话如果碰巧有一只在远处歌唱招亲那就根本别睡了。其次,歌雀的鸟喙左右下方各有三角形白色或者灰白色胡子一样的斑纹,眼睛后方也连着粗长的棕色条纹到背部,头顶上也是棕色和白色条纹相间伸向翅膀。它们从下颔一直到胸腹部都有棕色从宽到细逐渐断开的纵纹,好像有人用画笔重重地按了一把然后往下刷后轻轻抬起。看照片比较容易理解:
在树枝之间休息,实施障眼法:
歌雀跟狐色雀鹀(Fox Sparrow)长得太像了,几乎难以分辨。据说后者的深色羽毛斑点更明显一些,脑袋更圆润一些,但光靠肉眼辨别这种个体差不太靠谱,最好还是听听歌声来辨别。大部分季节狐色雀鹀喜欢生活在森林中,只有冬天才移居居民区觅食。而歌雀则一年四季在居民区都能见到。这张片片到底是歌雀还是狐色雀鹀其实我也没有十分把握因为当时它没有唱歌:
让我纠结的另一个原因是有一只歌雀随后也来到这丛火焰灌木(卫矛冬青)下,二者明显体型上有区别,这只歌雀似乎更流线形一些,但前者也可能只是长得比较胖一些的歌雀呢:
如果要再增加一些辨认难度,加上白冠带鹀(White Crowned Sparrow)好了。这种雀鸟仔细看的话很有清丽脱俗傲娇感:脑袋上黑白相间几道纵纹,头顶是黑色,眼睛后边的黑纹拖向后方,上方有道长长的白色条纹像眉毛一样,腹部没有斑纹。
前年春天有一对当我们忙活剪草修枝的时候就从头顶和身旁掠过并大喊大叫。我警觉了下,会不会在附近什么灌木上筑巢了?赶紧停下活儿细细找了一遍,果然,它们在杞柳丛里搭了个超级漂亮的碗状小窝下了几颗蛋在孵化。我们蹑手蹑脚走开,让这对鸟爸鸟妈安心养孩子,当然,在附近的喂鸟器里赶紧加码奉上营养丰富的大餐帮忙坐月子。几星期后再去看,鸟去巢空了。后来有惊喜,夏天的时候这只幼鸟回来了,站在邻家篱墙上觊觎下面的鸟浴盆,准备下来洗澡喝水,我们那种“孩子长大啦”的心情是不是有些怪呢:
其实跟白冠带鹀相比,家朱雀(House Finch)才更令人困惑。翅膀长得也是棕色麻雀的样子,最大的特征也许是脑袋和身上稍微带着点红色了。家朱雀本应常见的,这却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赶紧拍下它害羞的样子:
偶尔,体型大一些的雀鸟也会光顾喂鸟器,比如这只斑唧鹀(Spotted Towhee)。它们跟北美知更鸟(旅鸫)长得有些像,都是偶尔带着白斑的黑色后背和脑袋,肚皮上带着大片棕红色羽毛。但最容易区别的特征是,它们有红色的眼睛,肚皮上白色是成片大面积的。
北美旅鸫(North American Robin)又称北美知更鸟,一年四季都在这儿,冬天喜欢成双成对到园子里觅食。似乎并不太光顾喂鸟器,估计因为它们更喜欢吃荤的,比如地里的虫子。
雄鸟有黑色的“胡子”一样的羽毛,脑袋和背部深灰黑,腹部颜色橘红色,下方夹杂一点点白毛:
雌鸟暗淡多了,北部浅灰黑,腹部基本棕黄色和白色夹杂成鳞片的感觉:
北美旅鸫(北美知更鸟)很容易辨认,主要特征是眼睛周围一圈白色,就像画了粗粗的白眼线一样。
我觉得最难辨认的是北美旅鸫的幼鸟,腹部夹杂黑色斑点在不均匀的黄色中,跟父母长得很不同:
秋冬时暗冠蓝鸦(Pacific Steller’s Jay)比较喜欢到居民区盘桓,找草地里的虫子吃。吃完了就栖在树上休息,对喂鸟器的素食不屑一顾。它们行动迅速,往往等我抓起相机跑出去,都已经走得老远了只能拍个影子。当然技术不好怪别人说的就是我:
把最让人头疼却非常美丽的北方啄木鸟(Northern Flickers)放在最后写。大温地区常见。北方啄木鸟雄鸟脸颊两旁有红色的斑块,胸前长着一块黑色月牙, 全身都有黑色斑点:
雌鸟脸颊旁没有红色斑块:
总是成双成对出现,分工协作觅食和筑巢,这一对是红羽北方啄木鸟(尾羽和部分翅膀上的硬羽是红色的,但平时藏在其他羽毛下面):
站在树下拍它们,被回头恶狠狠地凝视了,有些不怒而威呢:
尖尖的鸟喙就是为了啄食草地里甚至墙面和水泥地缝隙里藏着的蚂蚁野蜂之类的昆虫,如果谁家屋顶外墙被它们看上了就要惨遭毒手,且不说早晚不停啄击外墙的的声音有多让人难受,外墙被击落击穿的事件也时有发生。每年冬春清晨,总有啄木鸟占据民居的屋顶狂啄烟囱之类的金属管道,以实力进行千里传音来招亲,招亲成功后双双筑巢,还得继续制造强大的噪音宣示自己的势力范围。所以,啄木鸟虽然招人喜欢却也是令人头疼的存在。
今年这只年轻的雌鸟开始在后院和邻居家的院子里出没找吃的了,也许是去年那几对的后代吧:
没有拍到它们森林里的亲戚Downy’s Sapsucker,那也是对树木杀伤力十足的鸟儿。
前来居民区玩耍的野鸟种类当然不止这些了。大部分时候静静地看看就好,未必拍到照片。我也才刚刚喜欢上观鸟,慢慢地积累知识和经验中。
如果打算开始观鸟,不妨从准备好合适的喂鸟器和鸟食开始。园艺店或者专门的卖鸟食的店铺都有很多喂鸟器选择,蜂鸟喂鸟器造型很多也很漂亮,找颜色鲜艳的,配备1比4或者更浓的糖水。许多喂鸟器适合小鸟和中鸟(鸟食洞眼大小),还有一些是特别设计防松鼠的。光喂鸟器可以写一篇了,不少讲究呢。不管用啥,喂鸟器要经常清洗和消毒。
推荐一个辨认野鸟的app: Merlin Birds,有图鉴可以参考。但是,最终还是得慢慢观察和用耳朵倾听它们的鸣叫声,看得多了就有经验了。